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科技诱人入陷阱

2000-06-07 来源:中华读书报  我有话说

 曾以风靡全球的《大趋势》一书而为人熟知的世界未来学大师约翰·奈斯比特的最新力作《高科技·高思维》近日由新华出版社出版。在书中作者考察了先进科技对我们生活的深刻影响,指出科技给人类带来神奇创新的同时,也带来潜在的毁灭性后果,人类只有实现高科技与高思维的结合,才能真正使社会全面发展和进步。下文是该书的片断。

美国一年的经济规模是8万亿美元,其中最大的两个市场是:1)消费科技,2)逃离消费科技。

消费科技正在改变我们理解时间的方式——折叠、碾碎、压缩之。今天的科技是自我更新的不朽引擎,可以升级、附加、重装。它加速我们的生活,加强我们的依赖,结果是我们需要解脱,但为求解脱,我们又求助于科技,要它提供最方便的速成方案。紧张焦虑?买一个按摩器吧。事情杂乱无章?买一个个人电子秘书吧。携带儿童旅行?买一台游戏机带着。住家附近常闹小偷?装一套安全系统吧。

你的笔记本电脑放在家中书桌上,旁边堆了一叠重要的待读文章。但你决定拿一罐冰啤酒,看一点电视来轻松一下。一个晚上很快地过去,你看过夜间新闻,听过办公室的语音信箱,便上床了。你躺在床上睡不着,你的丈夫或太太正在网上与人聊天,同时盘问你今天发生了什么事。你惭愧今天对一个新来的同事发了脾气;想起你曾给修理工人打过call机,但他没如约回你电话;虽然很累了,还是后悔没给儿子念一段床边故事;得意在一项房地产买卖上坚持4%的佣金。你思忖着明天的待办事项,不知不觉睡着了。早上六点半你醒来,不记得做过梦。立即起身,喝上一杯热咖啡,同时检查电子邮件。手上拿着一个犹太面包便上车了,20分钟车程,你边开车边听一本热门企管书的录音带第一段,因为专业该读的书你有很多都还没读。移动电话响起,是同事来电提醒你,15分钟后有一个与客户的约会。你的心绪于是飘离录音带的主讲声音,忽然好想出城。

高科技时间

自从有了上发条的钟(1876)与用电池的表(1956),我们就从高思维时间转入高科技时间。

消费科技素来声称可以节省时间和精力,让我们有时间去做真正重要的事。不能否认,100年来消费科技确实让我们的生活容易很多。不需要用手搓洗衣服、心算数字或从头开始做面包。“事情快快做完,多留时间玩乐。”这是微软公司的一则广告词。消费产品用广泛的承诺引诱我们,加速了我们的生活节奏,提升了我们的期望。这些年来,我们有多少钱,便吞下多少诺言。承诺为我们节省时间的,结果花掉我们愈来愈多的时间,因为消费科技需要我们排列优先顺序、选择品牌、购买、装置、维修、升级。

消费科技可能已到物极必反点。我们家里已经塞满省力装置,可是我们并没有更多时间可用。一项研究显示,我们家中拥有的省力、简化、省时科技其实并不能减少我们做家务的时间,可是我们仍执迷于生产力与效率:看一天、一小时、十分钟内能做完多少事?

美国最著名的纪录片制作人伯恩斯(KenBurns)常花好几年时间制作一部片子,他很担心一种集体注意力缺乏症。“被这么多影像轰炸——不仅是电视,还有别的。你不由得加快了脚步。你的需要这么多、这么快——食物、印象,所有的一切——结果发生相反的事:有了更多东西,不但没有丰富自己,反而制造了贫穷。这种贫穷,是注意力的丧失。”

在消费科技膨胀的社会里,我们怎样支配时间?我们住在车里,以电话交谈,写电子信件,看电视,用电脑工作,听音乐,开着机、连着线、站在时代的前端。我们有条理(或想要如此),有效率(新买的软件应该有帮助),生产力高(需要更快的调制解调器)。要买新的掌上7型(PalmVII)。如果有碟形天线,我就再不用去录像带店了。自从有亚马逊网络书店以来,我已经多久没上书店了?

在生活里装上更多精密自动系统,我们的行为和语言也改变了。火是打开的,不是点着的。人行道上的雪是用热融解掉,不是铲掉。窗帘不是拉开,是用遥控开合。食物用微波热,不是烧煮。我们总是连着线、快速跑,很少人知道应该关掉电脑,多思考我们所作的选择。我们觉得生活是由科技控制的。

消费科技使别人随时随刻都能找到我们,改变了我们对时间与安宁的感觉。移动电话插在口袋里,掌上电子地图在手中,call机在腰带上。传真机与电子邮路同时送来信件,还加上移动电话也同时响起。这些科技让我们像24小时商店,永不打烊。整天、每天、在家、在办公室以及在车上,都被科技包围着,不能休息,会产生什么影响?

“宁静”一词如今用不上,“压力”一词倒是常用词。同时,我们梦想到乡下去。

妖女之歌

科技的甜言蜜语像莱茵河上的妖女之歌,甜美、宛转,我们无法抗拒。日复一日,科技的承诺通过广告和包装,以及推销员、同事与朋友的证词,包围我们。我们又压力极大、时间极少,急欲取得更好的良方。一有人推出“按部就班改善计划”,我们马上采纳;科技更是我们寻找答案的对象:从更好到更聪明,从崭新到革命性,从快速到立即,从安全到有保障,从容易到不花力气,从干净到无菌,从有能力到有表现。但是,也正如妖女之歌,科技的呼唤可能是一种欺骗,诱人落入陷阱。

今天消费科技构成我们生活的基础。你且自问,你愿不愿意彻底改变生活方式,停止使用少数几样最基本的消费科技?就拿做晚饭来说好了。你从冰柜里取出一袋意大利饺子,倒进燃气炉上的一锅滚水里,把炉火开到“大”。从冰箱里又取出一罐“保罗·纽曼牌”意大利面酱,放在塑料容器里,用微波炉热。再用一只锅,将脆皮面包与干酪、九层塔同炒。这顿晚餐好做又好吃。盘子放进洗碗机,你便可以到电脑前面去准备明天开会的资料了。炉子、冰箱、微波炉、洗碗机、电脑、天然气、电力、自来水。你愿意放弃这些吗?

我们的生活依赖科技如此之深,很自然地想要更多。

弗吉尼亚蓝岭山区有一个叫做浅水滩的小村,约有80户人家,250人。1996年春,这250个省思的消费者创造了历史,拒绝电缆线进入。这是美国第一个这么做的社区。“这里的人有时间彼此交谈。我很庆幸我们的电视收视不良,”当地居民在讨论架设电缆时,一个村民如此说,“正因收视不良,我们走到屋外。我很不愿为了可以看9种不同的足球赛而改变这情况。我个人是宁可去钓鱼,也不要看钓鱼节目的。”

进步的简单

“我过的日子比较接近别国人,不像美国人,”32岁的作家凯伦·梅茨勒如此形容她的日常生活。凯伦是“自愿简朴”运动的极端例子。由于这运动的刺激,如今已有10%-12%的美国人简化生活。她能言善道、聪敏、教育程度高而足智多谋。在科罗拉多州雄壮的圣胡安山区,海拔3000米高处,凯伦住在一座3米见方的小屋里,有一个小小的阁楼卧处。小屋在三座美丽的山峰脚下,隔一条尘土路,对面是一座荒废的大屋。凯伦的小屋全用碎片砌成,略向前倾,窗户也是歪斜的。

五年前她自人口300万的芝加哥,搬到仅50人的黑斯丁斯台地。凯伦的父亲是“如果可能的话,会用块黑布把草地盖住,等草都死了,用油漆涂成绿色”的那种人。台地气候极为严寒,水电供应也困难,由水电衍生的奢侈品如抽水马桶、淋浴间、自来水、冰箱等都没有,凯伦学着在此情况下做饭、洗涤及生存。“豪华露营”,她如此总结这种生活。她挑水、搬运垃圾,烧溪水或雪水洗碗盘,走50英尺(17米)路去上屋外厕所,每周到附近村子的温泉去洗两次澡,拥有她母亲遗留给她的一把点二二来福枪,踢开被她的狗拖到门口的土拨鼠尸体,并且开着她的1984年的汽车,在积雪未清的乡道上蹒跚前进——这辆车,是她不能割舍的一件科技产品。

“人会说服自己需要许多根本不需要的东西。这是脑筋打结。生活优越其实是很恼人的事。需要保养的东西愈多,愈花时间。我不必担心水管冻结。”

凯伦为何抛开已成为美国生活之基础的基本消费科技?因为放弃这些美国人视为理所当然的东西以后,她的世界扩展了。

她的日子有了不同的时间感。“风声如吼,星光灿烂,晚霞瑰丽,雪落如诗”,这些自然美景包裹着她,不受开发的干扰,不被来往车辆或电线杆打断。她成了万事通,而且因为能甩脱大半科技而生活,有了自主的感觉。她自己决定从事的活动,给她的愉快比以前都多。她胼手胝足,躬亲劳作,月租100美元,燃料费一年100美元,这样,她可以长时间不工作。用8英寸见方的太阳能板作能源,她可以放激光唱盘听,还可以点3盏小灯。她读书、写作,双手做活,习惯了孤独与寂静。她“重新发现”了想象力,因为她必须给自己找乐子。她躺在床上就看见高山之巅,打她门前走过的野生动物比人还多。

“我很愿意有电,能用电脑工作(她有时用邻居的电源充电来用)。有一天我会回到有电的世界,但回去时,我会带着不同的觉悟,这觉悟,是直接供应自己一切所需所产生的。”

简单生活的复杂面

少用科技,简化个人生活,不是个容易的决定,执行起来更难。不过许多人多少尝试着这么做。有些人搬到小镇或乡下去住,以求简化生活(美国乡居人口自1990年到1996年增加了6%)。有的人换工作或搬到小些的房子去。有的人只是较少打开电视,或不玩任天堂。

“简单生活其实复杂。”艺术及服装设计师佩特说。她于1998年自绚烂多彩的台前生活退下,花了很长时间脱离她在纽约市的复杂生活,终于与男友马克在宾州东北的乡间买下90亩的地,与爱猫同住。他们的漂亮木屋没有室内水管,取暖用烧木柴的炉子,但有碟形天线可接收300个电视频道——佩特很自觉地选择电视为她不放弃的科技之一。她用传真、电脑与电话,与为她经营一家服装店的事业伙伴联系。这些科技让她能够住在乡间。以前她把全部时间花在不断扩大的服装事业上,现在她用来画画。为什么要这么用呢?她引述小时候在佐治亚州的养蜂场家中,父母写在厨房留言板上的一句格言:“只要年轻便会成长,一旦成熟便开始腐败。”

高科技的简单

“简单与方便是我们最常听到的两个词。”《电气家庭》杂志主编蒙哥马利在谈到简化运动另一极端时如是说。这个极端叫做家庭自动化,一个愈来愈壮大的行业,服务需要更多科技来简化生活中的人:“真的,家庭自动系统愈复杂,事情愈简单。采用的科技愈高,愈好用。大家想要一按钮,就会铺床、安排假期、开始工作等等的系统。”

比尔·盖茨在华盛顿州普吉湾有一座价值5300万美元的房子,里面从澡盆到艺术品录像带,都是全自动电子监控的。此事一经报道,引起大家对家庭自动系统的注意。“智能系统供应公司”替盖茨面积4.5万平方英尺的豪宅装设系统,该公司的艾佛瑞相信,盖茨与共创微软公司的艾伦“滋养了自动监控业,使一般人觉得他们也有此需要。我们这行正在转型,将有飞跃的进展。每个人可以依其生活形态,订制电子系统。”

新泽西州东布朗士维克镇有一家家庭自动化公司,叫做“接线之家”,在其网站上说,买他们的系统,你只需要对着一个盒子说声:“我去上班了”,系统就会把咖啡壶关掉;浴室电源切断(以免插了电的熨斗还开着);降低室内温度(省电、省天然气);视你偏好拉开或合拢窗帘;在不同的时间开灯、关灯、开电视、关电视,让人以为家里有人;锁门,并且打开报警器。

一度只在卡通世界中出现的景象,现在变成现实。大家开始想象住在一座聪明屋里,早上闹钟彬彬有礼地问你要不要喝杯新鲜咖啡,得令后便告诉壶开始煮。你可以从办公室发电子邮件给你的智能冰箱,问今晚如果要做蔬菜千层面,缺少什么材料。冰箱会与厨柜讨论,然后发电子邮件给网上蔬果送货公司,订购缺少的材料,对方会在傍晚6点,把货送到门口。

家庭自动化工业的触角可能会伸入你的村里、你的社区,甚至你儿女的学校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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